女少主,男保镖11
25
邝云修吃过从田穗家送来的营养加餐,就过了隔壁病房。
病房里只有宁绒一个人。邝云修放轻手脚走到病床边,见宁绒闭着双眼,一头铺泄在病床上的黑发如绸,越显得那一张脸虚弱苍白,嘴唇干得都显出了纹路,却呈出一种因高烧而显妖异的红。
邝云修站在床头,凝视自己昨天拼死拼活救下的人儿,心头有些复杂。眼见有几绺发丝粘着她的下额,微俯身,想将那几绺发丝拔开。
一双神色暗淡的大眼,突然张开,顿住了邝云修半伸的手。
“吵醒你了吗?”邝云修拉直身子,柔和着声音问。
宁绒摇了摇头,唇角一弯,恰似一朵柔弱的白莲冉冉绽放。
“我没睡。”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他们呢?”邝云修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宁绒伸手拨开下颌的几缕发丝:“我姑姑刚陪他回家了。”她的鼻音很重,神情娇慵。
“吃过东西了吗?”
“吃了一点,没胃口。”沙哑的声音恹恹的。
“很难受?”
宁绒慢慢支起身子,嘴角扯出略显自嘲的笑意:“躺在这里再难受,总比被打成蜂窝强吧!”
所谓幸福,就是来自比较之中。
邝云修嘴角弯了弯。
“昨天真是够运气,咱们居然能脱身,我听说,车子都爆炸了!”宁绒倦怠的病容里留有一丝劫后余生的余悸,被撞的起了一个大包的头顶,马上就应景的钝痛起来。
邝云修认同地点头:“咱们昨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如果不是那辆车适时出现,再拼下去,结果肯定凶险。
宁绒忽然盯住他的额头,对着那块破坏他脸部和谐的白色小方块皱眉:“姑姑说你额头撞破了,还缝了几针,严重吗?”
“小伤,不要紧!”邝云修不以为意。
“要留疤了怎么办?”
邝云修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轻触额上包扎的纱布,“留就留吧,男人有点小疤痕没那么要紧!”
宁绒略略发急的眼光在他额头上打了个转:“你以为每一个人的缺陷,都像维纳斯的断臂那样能成为缺陷美吗?”
想想那样俊帅无俦的一张脸,蜈蚣一样爬着一条疤痕,简直就是对造物主杰作的一种亵渎。
邝云修听她说得有趣,看她那真心着急的样子更是有趣:“没那么严重,昨天缝针好像缝的就是那种不留疤痕的美容针,而且如果真是有碍观瞻的话,也还有激光手术可以补救。”
宁绒面上的急色才稍稍散去。
“说起来真要谢谢你,邝云修,你又救了我一次!”宁绒目光柔和看向邝云修。
邝云修倾倾嘴角,当作回应。
“宁绒,昨天那两人袭击你的动机不明,又逃脱了,你往后恐怕是不安全了。包括你的家人,也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已经加派人手拿出相应措施,今后你身边假如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很容易受到攻击,所以我想让张蓦和路樵跟回你身边。”
宁绒起初听得心头发沉,最后却是心慌,口一张:“你不管我了?”
邝云修怔了怔。想了想,再解释道:“张蓦和路樵是我手下最强的两个保镖,他们两人合作过很多次,配合默契,有他们两人联手,一般人很难讨到便宜。他们俩跟着你,安全系数才是最高的!”
宁绒垂睫,苍白的脸上却全是委屈、慌乱,甚至……伤心,像个被大人抛下不管的孩子。
邝云修有些不解,眉却是微微拧了。几天前她不是还想要他离开,为什么现在却不肯让他走?
瞥了一眼床头的那件紫色羽绒服,他伸手拿起为宁绒披上,免得她背部受凉。
“宁绒,昨天的情形你亲身经历,该知道这样的安排,完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邝云修重新坐回椅子时,认真的又开了口。
宁绒默了一会儿,声音才闷闷响起:“我知道这样的安排很好,可是,不是你在我身边,我……不安心!”
“……”
这半个月来,他替她赶跑色狼、他为她指点迷津、他帮她找到贷款、又在生死一线中将她救下。刚才他说要将她转托给别人时,她的心突然慌得厉害,就像自己之前虽然不察,却已经开始依赖的那份安心,轰然而塌。纵使他一再申明,张蓦和路樵会给她更好的安全保障,她还是本能的因为害怕而想抓住他。
邝云修有些头疼的看着宁绒,眼前的她,全然换了个人似的,不是她惯常所示的独立坚强,而是小女孩一般的娇弱依赖,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受的刺激太大,还是因为正在生病的缘故。
沉默足足维持了好一会儿,邝云修轻叹了一声。
“宁绒,你要想清楚,这真不是可以任性的事情,要是维持原状的话,说不定下一次,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本来抱膝垂眼的宁绒,听出他话里的回旋,猛地抬头,原本因高烧和失望而显晦暗的眼神,骤然像燃起一束光焰,映得她脸上惊喜闪烁:“我对你有信心!”
邝云修面上转而有些无奈,淡笑着摇了摇头:“那以后要保证完全听我的,绝不能任性!”
“DONE!”宁绒面上已如一树一树的花开,一对迷人的小酒窝高高兴兴地露了出来。
邝云修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妥协,自从遇上宁绒,好像每一个决定都不理智。而每一个违背理智的决定,都让他更深地陷入她的生活之中。
他知道,这样很危险!
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自己,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自己也不得其解。
但愿这一次,这个决定没有错!
其实扪心自问,把她交给张蓦和路樵,自己就真能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了吗?
也许,不能。
既是这样,就留下。如她所愿。两人都安心。
26
当天下午,宁穆生和宁缓如,还有本来在外地出差,一接到消息便马上往回赶的萧良行,都聚集在宁绒的病房中。
“哎,怎么会出这种事?”萧良行面上都是震骇。医院里赶。
宁缓如叹息一声,站在床边,发愁地盯着正慢慢低头喝水的宁绒。
坐在沙发上的宁穆生,疲倦的老脸上也满是愁云。
“那两个歹徒抓到了吗?警方那边有消息吗?”萧良行声音很是关切。
“那两个歹徒当场跑了,警方那边暂时没有什么线索!”宁缓如从宁绒手中接过水杯,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是不是你们最近在生意上又得罪了什么人啊?”宁缓如有些无奈地看看丈夫,又看了侄女一眼。
“没有啊!裁员的事基本都安抚了下来,这阵子我们也没和谁在商场上起过冲突呀!”萧良行皱着眉,仔细回忆。
“会不会是大哥那件事?”一会儿之后,萧良行若有所思的出口。
“中午我和邝云修谈过,不排除这个可能。”宁绒哑声开口。
“究竟哥是得罪了什么人,下手下得这样狠?连家里人都不放过!”宁缓如面上全是悸怕。
萧良行茫然摇了摇头。
宁绒瞧了瞧一言不发但脸色极差的爷爷,暗自叹了口气,说:“爷爷,姑姑,姑父,邝云修说了,天影那边会加派人手来保护我们,警方也不会不管,咱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只要小心些就好!”
一听宁绒提起警方,宁缓如就气不打一处:“那些警察都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都大半年了,还找不到凶手,他们还指望得上吗?”
萧良行瞥一眼一直默默垂头的岳父,忙递了妻子一个制止的眼神:“行啦,你少说两句!”然后堆起些笑意,温声对宁穆生说:“爸,您也别多想!都说吉人天相,小绒这不没事嘛,所以啊,我们都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压力,大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宁穆生抬起头,看着病中的孙女儿,他心头一酸,却又不想刚受了那么大惊吓的孙女儿再为自己担心,极力将满腹的心事暂且放在一边。
“你们不用担心我!反而是绒绒,要赶快养好病才行!”
“对啊,小绒,你就安心休养几天,公司有姑父替你看着,你放心好了!”萧良行忙接过话头。
宁绒感激笑笑:“那就辛苦姑父了!”
“自家人还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萧良行不以为意的手一挥说。
27
第二天十二点,在床上实在睡得腰酸背痛的宁绒,盘着腿在病床上看画册。医院气闷,特意拿过来让她消磨时间的。
她的烧还没完全退,身体仍然酸软倦怠,特别是顶着个大包和脑震荡的头仍然很不舒服,暂时不适宜到户外走动。
门口忽然有些响动,她以为是给自己送中餐的姑姑,一抬头,脸色立即一沉。
门边站着的人,竟是阮紫朱。她手上提了个保温壶,面上有些忐忑。
阮紫朱秀雅的脸上,率先扯出一抹温笑,对着早已别过脸去的宁绒柔声说:“你姑姑陪你爷爷打针去了,来不及给你送饭,所以让我来送。”说着便迈步进病房。
“出去!”宁绒的声音很哑,但怒气冲盈。
阮紫朱脚步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但片刻后还是继续往里走。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啪”的一声,宁绒重重合上了画册。
“送完饭我就走,你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激动!”阮紫朱深吸一口气,声音和表情依然轻柔。她一步步绕过病床,将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
宁绒双肩微颤,怒目扫过阮紫朱和那保温壶,突然身一倾,手一伸,用力一扫,“砰”的一声,保温壶倒地裂碎,一股浓郁的粥香,立时弥漫在整个房间。
阮紫朱条件反射地向后大退一步,呆呆望着地上的狼藉,眼珠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我……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阮紫朱哽咽。
宁绒冷笑:“我不稀罕!再说,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你演这种善良后妈的戏是准备给谁看?”
阮紫朱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圈儿,她伸手抚着微微起伏的胸口,看着满脸皆是厌恶的宁绒,终是咬了咬唇,一扭头,就往门口走去。
“你以后别再跑来我面前惺惺作态!你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无情而愤恨的话语,自宁绒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
阮紫朱脚下滞了滞,豆大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地滴答落下。
在门口时,只顾快步走路的阮紫朱,差点和突然出现的一道高大身影撞个正着,她狼狈地定了一下身子,侧过身,低着头匆匆逃也似地离开了。
仍是怒气勃发的宁绒,与邝云修对撞一眼后,就不管他眼里的疑问,将脚弓起,两手抱头,将额抵在膝头上。
邝云修看那地上的一片狼藉,有型的眉头紧皱,眼光又调向宁绒那黑呼呼的头顶,看了几秒,终是转身走出房间。
再进屋时,他身后跟了一个护工。
护工很快将房间打扫干净,将房间留给两人。
宁绒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邝云修猜她是刚才一通火山爆发后,把她那还留有脑震荡后遗症的小脑瓜又震得难受了。
他在床边迟疑了一会儿,坐下,伸出两手拉开她抱头的双手,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医生不是交待过了,这些天情绪不能激动,怎么都不听医生话?”邝云修声有薄责。
宁绒闭着眼睛,头抵邝云修的阔胸,鼻下的消毒水味淡下,粥味淡下,渐渐只剩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再加上她脑后一只大掌一下一下抚着,让她喉咙处阵阵的恶心,一点一点缓了下去。
“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去买。”邝云修又问。
半晌,宁绒才闷声回道:“不想吃!”
“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赶快好起来呢?”他怀里的身子还有些热,应该是还没有完全退烧。
“现在真的吃不下!”宁绒的声音细如蚊蚋,像是苦恼。
不一会儿,邝云修只觉怀里的身子微微抽动,有闷闷的抽噎声,像是委屈又像是伤心。他抚在她后脑的手不觉顿住。
愤怒真是一把双刃剑,伤人时也难免会伤到自己。
抽泣声持续了好一阵,渐渐便再听不清。再往后,成了细细匀称的呼吸声。
邝云修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宁绒平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邝云修的面上有些阴郁。被一团白色包围的宁绒,让他忽然想到了蚕,那些吐丝成茧的蚕。
茧由蚕吐丝而成,却最终让蚕窒息而死。幸而,每一个茧子里都会孕育一个向死而生的蛹,他是真心希望,这个蛹不要再度成蚕,而能羽化成蝶,不再为茧所缚。
他希望她能有一双跨越悲伤和愤怒的翅膀,终能在阳光下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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