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上校心系战友遗孀,我彻底清醒后,直接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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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校教导处。

“宋知慧同志,这是北京科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恭喜你成为我们夜校唯一的女大学生!”

“过了除夕就要去北京报道,这几天你记得处理好家里的事,去北京为国家做贡献。”

看到张老师递来的鲜红录取通知书,宋知慧双手接过,心底一阵蔚然。

“谢谢张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从夜校回南岭军属大院,夕阳洒落在斑驳石路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孤独而又修长。

回到家,宋知慧看着屋里的黑白电视机,还有冰箱上没有撕下的大红喜字,心情一阵恍惚。

从21世纪重生回到年年底,和沈君桦结婚的第三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个事实。

上辈子宋知慧嫁给沈君桦,为了随军她放弃了广播员的工作,为了照顾婆婆她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可她的努力,换来的只是沈君桦对她相敬如宾。

她以为他天生不爱笑,对谁都是清冷寡淡,包括对自己这个妻子。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军嫂,她任劳任怨辛劳了五十年。

直到沈君桦驾鹤归西,宋知慧整理他的遗物,意外发现了一张他和战友遗孀柳淑英的合照。

那个扎着两个粗麻花的女人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后还写着“今生挚爱”四个字。

宋知慧这一刻才知道,沈君桦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爱。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爱而不得”,所以才与自己“相敬如冰”的过了五十年。

她一辈子的付出与爱意,不过是一场笑话。

现在,她重生回到与沈君桦结婚的第三年,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之时。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她要去北京,要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吱呀——”

门被推开,沈君桦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回来,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

“这是柳淑英同志做的绿豆糕,她让我拿来给你吃。”

宋知慧盯着那份被绿豆糕压着的录取通知书,心底五味杂陈。

前世沈君桦告诉她,柳淑英是他战友的遗孀,年纪轻轻守了寡又没有孩子,他得多帮衬些。

一来二去,柳淑英投桃报李,时不时就送点吃的用的给他。

宋知慧从未多想,觉得自己丈夫面冷心热,有情有义。

想到前世他们那张亲密合照,如今再看这包糕点,她只觉很是讽刺。

“她有心了。”

沈君桦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到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给你,等咱妈的腿伤好了,你再回广播站工作。”

说完,他便脱了军装外套,转身去浴室洗澡。

宋知慧沉默的听着哗哗的水声,又看向樟木柜子上摆着的糕点盒、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门口摆着的千层底布鞋……

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都是柳淑英送来的。

前世她真是糊涂,柳淑英这么明显的暗示和挑衅,她竟毫无知觉。

一心扑在沈君桦身上,爱得如痴如醉。

宋知慧走上前拿开绿豆糕,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录取通知书。

红彤彤的纸页,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那么明显,沈君桦却没看到。

他是一名军人,做事胆大心细,一丝不苟。

但凡他对自己上一点心,都不可能对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无动于衷,视若无物。

前世宋知慧为了做好他的妻子,照顾好这个家,收到通知书就默默撕了,没去北京上大学。

重活一次,她不会这样做了。

宋知慧走到樟木斗柜前,打开抽屉,将红彤彤的取通知书小心轻柔地放进去。

抽屉另一边,放着一条还没织完的男士毛线衣。

新年穿新衣,那是她给沈君桦织的新年礼物。

可现在,她利落的扯掉了织针,将半成品的毛线衣拿出门。

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但比这寒风更冷的是宋知慧的心。

她走到垃圾站,将手里的半成品毛衣扔进了垃圾堆。

连同心底那个男人,一起扔掉。

第2章

夜深,宋知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双炽热的大手突然揽上腰肢,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往床侧躲了躲,避开了沈君桦的抚摸。

大抵是结婚这么多年,宋知慧第一次在床事上拒绝了他。

沈君桦有些意外:“不想要?”

宋知慧背对着他,裹紧被子:“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想到宋知慧每天都要照顾卧床的母亲,沈君桦没再多问,替她掖好被角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沈君桦已经不在了。

宋知慧如往常一般,洗漱完煮好养生粥端到沈母的房间里。

“天天都是粥,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换个早饭?”

“照顾人不会,生孩子不会,真不知道我儿子娶你回家做什么!”

面对沈母的训斥和怒火,宋知慧没有争辩。

医生说婆婆肠胃不好,早饭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所以她才每天起早床熬粥。

婆婆不领情没关系,她不喜欢的这个儿媳妇,还有十天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

宋知慧将粥和勺子都放好,又将热水和收音机摆到沈母床边。

“妈,我去看书了,你有事就叫我。”

沈母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她:“你都结婚了看那些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看看中医,开几副送子药吃。”

“早点给我沈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宋知慧淡淡嗯了一声,提着竹篮走了出去,将沈母的叨叨隔绝于耳。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书柜正要拿书学习,却翻到一张泛黄的纸页。

那是她和沈君桦的“结婚申请报告”,右下角的签字日期是三年前。

部队的领导和村里的干部都已经同意签字,只等他们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就是合法夫妻了。

只是领证的前一晚,沈君桦接到紧急任务,匆忙归队。

“对不起,明天不能去打结婚证,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再去!”

临行前,沈君桦信誓旦旦的承诺。

可一个星期后他回家,却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再也没提及过。

宋知慧也尝试过开口,却每次都恰巧被沈君桦的其他事耽搁。

后来她也淡了,几十年过去,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

现在回想,做了一辈子“无证”夫妻,何其荒唐。

宋知慧扯了扯嘴角,将那张结婚报告单一点点撕碎。

“没领证,走也走得方便。”

决定了要离开,也是时候清理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了。

宋知慧将窗柩上、家具上所有的“囍”字揭下来,扔到竹篓里。

柜子里,红双喜的搪瓷缸、大红色的鸳鸯绣枕……

每一样都是她刚结婚时精心挑选准备的。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留着的必要了。

宋知慧全都清理进竹篓内,没有一丝犹豫。

环顾四周,她的视线落在白墙挂着的结婚照上。

自己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沈君桦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

只是一个笑得灿烂如花,一个嘴抿成一条线,仿佛只是完成任务。

对比上锁的铁盒里,他与柳淑英的那张合照。

宋知慧觉得,也许那才是沈君桦心中的结婚照。

她踩上凳子,将相框取下来,又拿来剪刀。

“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第3章

傍晚,沈君桦刚回屋,就注意到家里变了样。

“墙上的结婚照呢?”

宋知慧埋头清理着书本,语气平淡:“相框坏了,我取了下来。”

沈君桦没再多问,而是敷衍地应了声:“改天我修一修。”

说完,他去了隔壁房间,陪沈母唠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宋知慧在心底无声地开了口。

“沈君桦,有些东西,永远都修不好了。”

他们的婚姻,他们的感情,已经有了永远都无法修复的裂痕。

晚上,宋知慧刚躺到床上,沈君桦洗漱完也进了屋。

只一眼,他就发现卧室里变得空荡荡,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怎么空了这么多?房间里的东西呢?”

宋知慧平静的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清理掉一些旧物,等过了年换点新东西。”

沈君桦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等过了年,带你去县城逛逛添置些新的。”

宋知慧没有将沈君桦的话放在心上。

过了除夕,她便会离开这里。

家里添置新物的事,还是留给新的女主人来张罗吧。

一阵夜风吹来,屋内冷飕飕。

沈君桦关了窗户,再解下外衣躺到了床的外侧。

他替宋知慧掖好被子,便没了多余动作。

不久,绵长的呼吸浅浅传来。

宋知慧下意识扭头看向他,熟睡的男人紧拧着眉,好像在梦里有什么烦心事。

一想到他和柳淑英的纠葛,宋知慧觉得,大概是自己无名有实地占据着沈太太的身份,住在这军属大院里,让他不能名正言顺地照顾那个女人。

所以才睡在自己身边,都这么烦吧。

“没关系,再过几天,你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宋知慧在心底默默说着,转身闭上了眼。

第二天。

宋知慧给婆婆准备好早餐后,坐在窗前叠着五彩缤纷的许愿星,一颗又一颗她已经叠了小半个玻璃瓶。

沈君桦起床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问她。

“你在做什么?”

宋知慧交叠着手中的彩纸:“折许愿星。听人说折满一千颗许愿星,就可以许一个愿望。”

说完,她手中的动作一顿,仰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你有什么愿望吗?”

沈君桦皱起眉头:“你是军人家属,思想觉悟要比群众高,这种封建迷信的事以后不要搞。”

他穿上外套,又对着镜子整理好军服和军帽,确保端正平整。

然后交代道:“今天部队任务有点多,晚上可能不回来,你不用给我留灯。”

门被打开又合上,宋知慧看着男人大步流星走远的身影,再低头看着手里的许愿星。

沈君桦,不用你提醒,以后我都不会给你留灯了。

每天折颗许愿星,等到除夕那天刚好一千颗。

新年有新的开始,新的愿望。

我的新年愿望,便是离开这里,离开你……

思绪回拢,宋知慧折完颗许愿星,将玻璃瓶收进了柜子,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昨天清理了一些没必要的东西扔掉,今天该整理自己要带走的物件了。

拉开衣柜,宋知慧将自己常穿的几身衣服塞到行李箱里。

又将一些书本和笔记文具装进去,箱子还多出好大的空间。

原来,诺大的一个家,她的存在感那么低。

低到连一口皮箱都装不满。

宋知慧叹了口气,拉上皮箱拉链收到了床底下。

想到去北京报道,还需要一张证件照,她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最近的照相馆。

红旗照相馆。

宋知慧刚停好自行车,却意外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吉普车停在路边。

沈君桦的车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部队做任务吗?

宋知慧下意识侧头看向照相馆的玻璃窗内,就见扎着两个麻花辫的柳淑英将头歪靠在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肩头,笑靥如花。

那个男人,正是沈君桦。

第4章

沈君桦看着照相机,嘴角微微上扬。

记忆的那张合照与眼前的画面重叠,刺得宋知慧眼尾有些发红。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寒川冰山也可以融化成水。

宋知慧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进去打扰他们的拍照。

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她也没必要庸人自扰。

反正再过十天自己就要走了,到时候他们想拍多少照片都随意。

宋知慧驻足在窗边,看着他们拍完照后走出照相馆。

看着沈君桦亲自给柳淑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还贴心的替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比她和沈君桦更像一对恩爱夫妻。

宋知慧恍惚想起,前世她居然从未坐过沈君桦的吉普车。

那时有事要用车,沈君桦总是义正言辞的说:“车是公家的,你坐不合适,怕人民群众说我搞特殊,等以后咱们自己买了车再搭你。”

所以每次赶集去买东西,宋知慧都是踩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拖着重重的货物回家。

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宋知慧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不是不能坐公家的车,而是他的副驾驶位置,是心上人的专属。

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不够资格坐。

宋知慧深吸一口气,平复好了情绪才推开照相馆的门。

坐到椅子上,头顶的柔光灯打到她的脸上。

宋知慧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刚刚沈君桦和柳淑英拍照的一幕。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问拍照的师傅:“刚刚那两位拍照的同志,好像拍了挺多照片?”

“是呀,可能刚刚新婚,两人还挺害羞,但郎才女貌很般配!”

历经了两辈子的心态转变,此刻听到旁人夸赞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般配,宋知慧的心底没有一丝涟漪。

她抿了抿唇,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是啊,他们很般配。”

想起她和沈君桦唯一的那张合照,男人神色冷漠眉宇紧拧,和刚才的温柔似水判若两人。

两相对比之下,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是太过可悲。

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被她剪掉了。

剪掉貌合神离的合照,也剪掉她错付半生的感情。

出了照相馆,宋知慧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河面波光粼粼,一座挂满同心锁的情人桥横跨两岸。

这里是宋知慧和沈君桦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四年前有个小同志掉进了河里,宋知慧跳下去救人,将小同志托举上岸后自己却体力不支差点溺水。

是沈君桦及时将她抱了上来,救了她一命。

人民日报将她和沈君桦的报道事迹放了整整一版:

也是从那以后,军区政委和村干部明着暗着撮合他们相识相知,直至结婚。

申请了结婚报告后,沈君桦带着宋知慧来到这座桥,亲手锁上一把刻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并郑重承诺。

“宋知慧同志,虽然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首长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现在再回想这段往事,宋知慧只觉自己当年是真傻。

沈君桦几句言不由衷的情话,就将自己哄得死心塌地爱了他一辈子。

他明明心有所属,却骗她说感情可以培养,还要与她做一对外人口中的模范夫妻。

何其可笑!

早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自己一定不会嫁给他。

宋知慧咬着唇,低头在密密麻麻的铜锁里翻找当年的那把同心锁。

直到黄昏时分,她终于找到了那枚刻着“沈君桦、宋知慧”名字的锁。

锁已经生锈,她伸手轻轻一扯,铜锁就剥离下来。

铜锈沾在手上,透出腐蚀的气味。

宋知慧心想,她和沈君桦的感情也如同这坏了的锁一样,轻轻一扯就断了。

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锁一样,情也一样。

她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将锁抛进了河里。

第5章

回到家,宋知慧忙着收拾东西,直到夜深才独自歇下。

第二天醒来,枕边空空荡荡。

沈君桦一夜没回。

宋知慧只略看了一眼,便收敛了心绪。

男人的心不在家,就算人回来了,也等于没有回来。

活了两辈子,宋知慧才明白失去比拥有更让人踏实。

一个人睡,也挺好。

她起床整理一番,穿了一身白衬衫,骑着自行车去了夜校。

身为夜校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同学们早约了宋知慧一起年前聚餐,算是庆祝也是饯行。

饭吃到一半,班长许援朝举起杯子。

“今年是高考中断十年后首次恢复,恭喜宋知慧同志考上大学!”

“同学们,咱们以茶代酒敬她一杯,祝她前程似锦,也祝我们所有人都能顶峰相见!”

宋知慧连连站起来,举杯饮尽以表情分。

“有志者事竟成,我在北京等大家!一起为祖国增砖添瓦!”

寒暄间,有人关心她的家事:“你去北京念大学,沈团长也跟着去北京的军区吗?”

宋知慧心微微一颤,轻笑着摇头。

“他是军人,不能轻易换驻地。”

她曾为了沈君桦,跨越千山万水孤身来这里。

可那个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调去北京?

现在为了梦想,她依旧是孤身一人离开这里。

也离开沈君桦。

“你们伉俪情深分居两地也没关系,能在各自领域为国建功,真让人羡慕!”

同学不知实情,还笑着对宋知慧举杯祝福。

宋知慧什么也没说,抬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也掩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

这一天,大家在夜校的食堂畅所欲言,快意潇洒。

结束时天色已黑,班长许援朝坚持要送宋知慧回家。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军区大院的路上,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时间,宋知慧有些恍惚。

上辈子与沈君桦结婚五十年,他们好像从没有像这样肩并肩同行过。

一直以来,她都是跟在沈君桦的身后,一次又一次追逐他的背影。

这段感情,她只是一个卑微的追光者。

但现在已经决定离开,她要活成一道光,成为自己的太阳。

走着走着,倏地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军属大院路边。

穿着蓝灰色布衣的柳淑英和沈君桦并肩从院子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这一幕,让宋知慧下意识想避开。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此刻却好像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怎么了?”许援朝发觉了宋知慧的异常。

宋知慧刚要说话,却看到柳淑英踩到一个碎石差点崴脚,沈君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隔壁院的余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嚷嚷了起来。

“柳淑英同志,和已婚男同志还是要保持点距离,别坏了我们军属大院的作风。”

第6章

旁边一个嗑瓜子的婶子也皱起了眉:“是啊,人家沈团长的媳妇还在这儿呢,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柳淑英的脸色倏地一白,连忙避开沈君桦站直身子。

沈君桦抬眸扫了隔壁院的两个军婶,下颚角绷成一条线。

两人立马噤声,嗑着瓜子回了屋。

再一转眸,他看向路边的宋知慧,还有和她并肩站着的白衬衫男人。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柳淑英主动跟宋知慧解释:“知慧同志,你别误会,我跟沈大哥只是单纯的革命友谊……”

宋知慧淡淡一笑:“我知道,革命同志互帮互助是应该。”

说完,她看向一脸神色复杂的许援朝:“谢谢你送我回家,有机会再聚。”

许援朝欲言又止一番,只说了句‘再见’,便踩着自行车离开。

柳淑英也提着手里的竹篮往另一条道走了。

沈君桦看着她隐入黑暗夜色中的背影,有些担心地想追上去。

但再触及到宋知慧的视线后,他还是生生顿住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回到家,沈君桦率先打破沉默。

“柳淑英同志只是来家里送点她做的雪花丸子给妈吃,以后要是有人嚼舌根,你记得解释。”

宋知慧一脸平静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沈君桦却再次问道:“刚才那个男同志是谁?”

“夜校的班长,有同学考上了大学,大家一起聚餐饯行。”宋知慧潦潦解释。

沈君桦眉头微拧了几分:“他们聚他们的,你是已婚妇女,何必凑这个热闹?”

宋知慧一怔,垂下了眼帘。

这个男人哪怕稍微留一点心,就能知道这次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是他的妻子宋知慧。

可他满心满眼都在柳淑英身上,根本不在意有关自己的事情。

若是从前,宋知慧听了这番话,一定会觉得委屈和伤心。

但现在的她已经心如止水。

既然沈君桦一点也不在乎,她也没必要告诉他,自己准备去北京上大学的事。

“以后不会聚了。”

宋知慧淡淡的回了一句。

以后她去了北京,想和夜校的同事再聚,也没机会了。

晚上,熄了灯,宋知慧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沈君桦的手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触电般往里面移了移。

再一次难得的主动被拒绝,沈君桦觉察出了异常。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宋知慧背对着他淡淡说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有点累。”

沈君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握,下意识就直接抱住了女人的腰。

“我抱着你睡。”

宋知慧身子僵硬了几分,但还是忍着没有推开男人。

这一晚,沈君桦睡得安心,但宋知慧却一夜未眠。

临近年关,沈君桦一连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沈母以为他部队事多,但宋知慧清楚,他只是为了让柳淑英能过一个安稳年在忙碌。

这样的生活她早已习惯,因为她知道不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等自己走后,那个男人也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心上人了。

这些天,宋知慧每天除了照顾好沈母,尽好一个儿媳妇最后的本分,其余时间就是一点点清理掉这个家里有关自己的物品,等待科研学院的车来接她。

她要在离开前,将这个院子里有关自己生活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

离开倒计时最后一天。

除夕当天,通讯室喊宋知慧前去接电话。

“宋知慧同志,这里是科研学院新生处,过完这个年,学校大巴车会在明天早上八点,去南岭车站接你,你和家里人都沟通好了吗?”

宋知慧握着电话柄的手紧了紧。

“请学校放心,宋知慧已准备到位,随时可以出发!”

第7章

听筒那边再度传来老师欣慰的声音。

“那就好,一脚踏入科研的门,就要做好舍小家为大家的思想准备,祖国需要你这样的青年知识份子!”

“我们在北京等你!”

挂了电话,宋知慧平静的心掀起几分涟漪。

能以身报效祖国,是她两辈子的梦想。

如今终于盼到头,所以的委屈和隐忍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宋知慧哼着小曲,满怀期盼地回了家。

只是刚进家门,发现几天不见人影的沈君桦回来了,桌上还摆放了大大小小几盒印着五角星的礼盒。

沈君桦见宋知慧满面春光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开心事?”

宋知慧微顿,下意识收敛了上扬的嘴角。

“老家来电话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沈君桦没再多问,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礼盒。

“这是部队发的年礼,你记得收好。”

宋知慧垂了垂眼帘。

但凡这个男人多上点心,就知道她老家根本就没了亲戚,谁又会给她打电话拜年?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沈君桦却没发现她的异常,而是打量了一番冷清简陋的房子,发现家里没什么春节的气氛,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币和购物票。

“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过年的年货,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眼见男人已经起身,宋知慧一番犹豫还是跟着出门。

今年这个除夕,是她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一年有始有终,就当给他们这段婚姻一个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头大红灯笼和窗花喜气洋洋,处处透着热闹的气氛。

看着这一幕,宋知慧的心情有些恍惚。

上辈子的除夕赶集,宋知慧都是独自一人。

那个时候的她,看着一对又一对的年轻夫妻手挽手说说笑笑,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她孤身一人,买了一大堆年货。将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做了一桌年夜饭,等着沈君桦归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这样。

但现在同样的新年,同样的集市,她的身边有沈君桦亦步亦趋的跟着。

宋知慧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侧的男人突然发问。

宋知慧微顿,沉默着没有回答。

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终于近在眼前了,可她的心里早已不起波澜。

迟来的陪伴,终归是迟了。

突然,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橱窗之中,宋知慧被一条炽热火红的围巾吸引住目光。

那一抹灿烂的红,如旗帜般迎风飘扬在冬季,看得她心潮涌动。

“喜欢吗?我去买。”

沈君桦低沉的声音拉回了宋知慧的思绪。

这个男人从未送过她新年礼物,而她原本送他的礼物——自己织的毛衣,已经亲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带一个他送的礼物去北京。

宋知慧刚想开口,一阵急切的喊声自身后响起。

“沈团长!”

一个士兵匆忙赶来,贴在沈君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文工团的柳淑英同志托我来找您……”

一阵冷风吹来,将士兵的话吹进宋知慧的耳畔,又吹散。

士兵具体说了什么,宋知慧不知晓。

她只见沈君桦脸色变了变,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闪烁。

“知慧,部队有点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尽管买。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年夜饭。”

说完,他将一卷钱和票塞到宋知慧手中,然后跟着士兵匆匆离开。

“沈君桦!”宋知慧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男人连忙顿住步伐,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宋知慧扯了扯嘴角,咽回了原本想道出的话。

“注意安全,别走回头路。”她轻声提醒。

沈君桦觉得她这番话有些奇怪,但没有细究。

“等我回家。”

说完,他就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驶离的方向,宋知慧低声喃呢:“沈君桦,我以后都不会再等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沈君桦给自己的钱和票用手绢包好,放进口袋。

然后走到摊位前,掏出自己的钱买下了那条红色围巾。

朝气蓬勃的大红围巾,正如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这不是沈君桦送她的礼物,而是她宋知慧送自己的新年礼物。

第8章

离开倒计时12小时。

宋知慧回了家,直接提着菜去厨房忙碌。

沈母拄着拐杖下了床,发现不见沈君桦,连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宋知慧埋头切菜,声音平静。

“部队有事,他去忙了。”

沈母用拐杖跺了跺地板,一个人碎碎念:“大过年的,部队能有什么事……”

宋知慧听到了,却没有接话。

晚上八点,鞭炮声噼噼啪啪响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团圆的硝烟味。

宋知慧将一盘盘菜端上桌,再搀扶着沈母入座。

“这到饭点了,君桦怎么还没回?”沈母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再看着家里的冷清,又叹了口气。

宋知慧往沈母碗里夹了一块猪蹄,轻声说道:“边吃边等吧,不然菜都凉了。”

沈母点点头,又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一堆鸡鸭鱼肉。

宋知慧想起前世沈母就有高血压、糖尿病,走的时候也是因为脑淤血。

过完年,自己马上就要走,她忍不住多提醒了两句。

“您往后要多注意饮食荤素搭配,小菜菜也要多吃,平时不要吃太咸太甜。”

“晴天要多出来晒晒太阳,窗户也要多打开通风……”

沈母一脸不悦地打断她。

“你说这些做什么?搞得好像明天你就不在了一样?”

“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们两口子,这都结婚三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

宋知慧闭了嘴,埋头吃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1

沈母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一眼座钟,皱起眉头。

“都快12点了,年夜饭的时间都过了。君桦怎么还没回?你去他部队问问情况?”

见沈母还在担忧,宋知慧直接说了实情。

“他在文工团,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文工团里有柳淑英,这是一家人都知道的事。

听完这句话,沈母脸色微变,没再多说,叹着气拄着拐杖回了屋。

离开倒计时8小时。

宋知慧低头夹了一筷子鱼肉,又夹了一块鸡肉。

年年有余,吉祥如意。

自己精心准备的最后一顿年夜饭,寓意都很不错。

等吃掉最后一个象征着团圆的水饺,宋知慧吐出包在里面的方孔铜钱。

她要将所有的祝福,通通收入囊中。

喜乐安康,一个也不要落下。

吃了饭,宋知慧收了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行李箱再度检查了一遍。

没有什么问题,明天一早提着箱子就能走。

她坐在床沿,长舒一口气。

突然,窗外闪过一瞬花火,烟花炮竹和着新年的钟声在整个家属大院的空中炸开。

“噼里啪啦——”

绚丽的烟火不断绽放,院外人们的欢呼声声传入耳。

宋知慧转过头,看到座钟的秒针刚好过了零点。

新年到了,真好啊。

宋知慧弯了眉眼,扬唇一笑。

她拿起早就买好的彩珠筒,来到院子里,亲手点燃了这根礼花。

“嘭——嘭——”

烟火一个又一个升到天空,在空中盛开璀璨的花朵。

看着夜空中的一幕,宋知慧心底的那朵花也跟着绽放。

“新年快乐。”宋知慧对自己说道。

自己亲手点燃的新年烟花,也代表着她即将告别过去,独自迎接新生。

从此,哪怕风雨兼程,她都无惧独行。

倒计时6小时。

宋知慧回到房间,将没折完的纸条拿出来继续折许愿星。

将整个玻璃瓶的许愿星塞满,整整一千颗全都折完。

天边微亮,旭日东升。

宋知慧将玻璃瓶的瓶塞盖好,拿出一张白纸,一笔一划在纸上落字。

“沈君桦,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倒计时1小时。

宋知慧将字条压在玻璃瓶下,最后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住了两辈子的‘家’。

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过身,系上红围巾,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

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太阳初升,天边绽放万道金光,照亮了她以身报国的前行之路……

第9章

另一边,柳淑英的高烧终于退了,人也清醒了。

沈君桦看她没有大碍了,将医嘱转达给她就准备告辞。

柳淑英叫住她,声音很是虚弱。

“给你添麻烦了,君桦同志。”

沈君桦摇头表示没关系。

“我们三个本来就是从小玩到大的,他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你好好休息吧,这次下乡演出的事就别参加了,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柳淑英点点头,转而又说。

“耽误你回家团圆了,改日我上门道谢。”

沈君桦摆摆手,说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宋知慧可能并不想见到柳淑英。

从昨晚起,他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老人们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心里有些慌慌的。

但是这个念头一升起,他又赶紧压了下来。

都是封建迷信,不可信。

沈君桦加紧步子赶回家,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却被收录机里飘出的歌声吸引。

“美丽的村庄,美丽的风光,你常出现我的梦乡……”

沈君桦停了下来,询问歌名。

老板告诉他是邓丽君唱的《小村之恋》。

他想起这个歌手,是宋知慧提过的一个港台女星,也是宋知慧喜欢的“偶像”。1

沈君桦从前是不屑一顾的。

因为他认为,无论什么歌都没有军歌好听,嘹亮。

但不这一次他忽然发现。

这些港台歌星唱的“靡靡之音”,也还……蛮好听的。

沈君桦买下了这盒磁带,准备带给宋知慧。

没能如约回去陪她吃年夜饭,陪她守岁,确实是他不对。

但文工团的同志过了年就要下乡演出,部队给他们安排了聚餐。

柳淑英却在这个时候重感冒没人照顾,他如果不去帮忙谁还会去管她?

但是这些就没必要和宋知慧说了。

明年,他一定回家好好陪陪她。

沈君桦自顾自想着,不知不觉到了家。

他紧了紧自己的军服,拿着新买的磁带,推开家门。

家里却安安静静的。

沈君桦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了自己房间,发现更加空荡,就好像——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突然拿走了一般。

他的视线落在了桌上那个装满许愿星的玻璃瓶上。

沈君桦的目光猛地收紧,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条。

“沈君桦,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宋知慧走了,甚至连落款都没有写。

沈君桦的心狠狠一抽,将纸条紧紧握在手里。

出了房间他问母亲。

“宋知慧呢?”

沈母正在客厅看电视,闻言转过头疑惑。

“不在房间里吗?还是去街上买菜了?”

房间里没人,厨房里都是菜也不用上街买菜。

她就是不辞而别了。

外面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声,铜锣声。

沈君桦走到门口,是新年来送恭喜的舞龙队。

一打照面,那人就口称祝贺。

“沈团长,你媳妇儿真了不起啊,考上了科研学院!”

“你们家可是出了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啊!”

沈君桦傻眼了。

他说什么?

他的媳妇,宋知慧考上了大学,唯一的?

他傻愣愣的样子,把对方也看懵了。

“怎么,你不知道?”

“你昨天没去送她?”

第10章

沈君桦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字条。

“沈君桦,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他这才明白,宋知慧不是简单负气出去躲几天。

是抛下他和这个家,去北京上大学了。

……

而这个时候,宋知慧通过学校大巴车转乘绿皮火车。

颠簸了几十个小时,她终于到了北京。

出站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满头白发的张老师,带着几个学生举着她的名牌在人群里找她。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和他们汇合。

“张老师!”

“知慧,路上辛苦了吧!”

宋知慧赶紧说不辛苦,倒是麻烦老师和同学们了。

张老师摇摇头,笑容满面。

“我和老柴也没孩子,一直当你们是自己的孩子。”

“开学前你就住我家,地方大得很。”

宋知慧没有推拒,心中也很是感动。

张老师今年也已经五十多了,丈夫去世后就一直没再找。

从前他们都是科研学院的老师,后来经历了那个动荡的年代,被下放到南岭的山区伐木。

算起来,她阔别母校,阔别北京也很多年了。

放下了行礼,张老师领着她吃过饭,然后叮嘱。

“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要是想在北京城逛逛,就找他们带你。”9

张老师指的是那几个家就在北京的年轻学生。

据说,他们也是今年考入科研学院的,听说张老师被返聘了,主动过来帮忙。

“都是热心肠的好孩子,不过要我说,都没知慧贴心。”

私下里,张老师开玩笑的说。

宋知慧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她知道曾经张老师曾经有过一个早夭的女儿.

所以张老师这样说,大概是想女儿了。

她没揭穿老师的心思,反而顺着张老师的话回。

“那是当然,我可是您的小棉袄。”

而在宋知慧心里,她也暗暗下了决心,要将张老师当母亲一样孝顺。

她从小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

上辈子嫁给沈君桦,她以为他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谁知道,都是谎言。

这样想着想着,宋知慧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都是出站后见到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3月初,科研学院开学。宋知慧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年的中国百废待兴,北京城也不例外。

柴油发动机的轰鸣从这条街响到那条街,半漆成绛红色的车头拖着挂车驶向各个城区。

宋知慧站在公车上,时时望着窗外,不由一阵唏嘘。

她想起上辈子那被困在灶台、餐桌上的几十年。

和现在能独自来到首都北京,读书、生活的自由。

两相对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下了公车,宋知慧在早餐摊前要了一份据说是老北京人必点的早餐。

“不喝豆汁儿,算不上地道的北京人!”

“喝豆汁儿首先得烫,偶尔咕噜着几个泡的热度最好。”

“再者,必须配上切得极细的芥菜疙瘩丝儿、淋上辣油、同时还得搭上两个焦圈儿!”

宋知慧久闻豆汁的大名,现在终于遇见了,不免想着试一试。

“唔……”

这味道还是过于浓郁了,宋知慧喝不惯。

但硬是皱着眉喝完了,又大口咬了一截油条压下这口地道的“京味。”

她心想,豆汁不合口味,下次还是去尝尝北京烤鸭吧。

等到了学校,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红底横幅上映着的“迎新站”三个宋体字。

宋知慧定了定,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迎新迎新,迎接新生。真好!

她捋了捋身上的确良的71式军服,迈着从容的步伐昂首挺胸走过去。

报了名,感到宿舍时已经是中午。宿舍里只有一个黄衣服的女孩在铺床。

听到她推门进来,女孩笑着问她。

“我叫黄桂芬,你呢?”

宋知慧也笑着回她。

“我叫宋知慧。”

黄桂芬走过来和她握手,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

“你就是宋知慧?”

第11章

宋知慧有些莫名其妙。

“对啊,我是宋知慧。”

“怎么了?”

黄桂芬爬下梯子,神神秘秘的告诉她。

“传达室里有十封你的挂号信诶,你快去看看吧!”

宋知慧谢过黄桂芬,往传达室走去。

拿到信之后,一看地址。

果然是沈君桦所在的军区部队寄过来的。

宋知慧收了信,猜想是沈君桦打听不到她开学前住哪里。

只能将信寄到学校女生宿舍传达室。

但是现在想拒收,也找不到邮递员了。

她只好带着一沓信笺回了宿舍。

“沈君桦是谁啊,看日期是连着给你写了十封信啊!”

她随意将信放在桌上,眼尖的黄桂芬看到了署名。

宋知慧将信都扔进垃圾桶。

“没谁。无聊的人罢了。”

黄桂芬又将信都捡起来,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

“我明白了,我嘴很严不会乱说的!”

“我喜欢集邮,信你不收可以扔了,能不能将邮票送我!”

宋知慧瞥了一眼信封上的邮票,这在几十年后都绝版了。

“我还是退回去给他吧。”6

“你喜欢邮票的话,我那有一些收藏,送给你。”

黄桂芬心花怒放,抱着宋知慧大呼知己。

不过尽管宋知慧后来一直拒收沈君桦的信,沈君桦还是坚持一封又一封的寄过来。

但他的信实在太频繁了,后来连传达室的师傅都认识这个名字了。

一看是沈君桦寄来的,就和邮递员说拒收。

同学们都说,宋知慧有一个疯狂的暗恋者,追得紧。

“三天一封信,寄了一个学期,知慧同志愣是一封都没打开过!”

对此,宋知慧也没有解释。

她其实在想,她拒绝得已经很明显了,怎么沈君桦就是不死心呢?

现在的生活,宋知慧很满意。

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宿舍。

偶尔和黄桂芬还有宿舍的几个女同学去操场看看球赛,或者去参加社团活动。

上辈子宋知慧的学业止步在高一。

现在有了重新学习的机会,她想多学一点。没准将来还能读个博士后。

这天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宋知慧挎着小包骑着单车从校门口出来。

她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回张老师家看望一下,小住两天再回学校。

“知慧——”

刚出校门,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知慧回头一看,沈君桦一身常服,出现在校门口。

看样子,等了挺久了。

宋知慧停下车,语气淡淡的。

“你怎么来了?”

沈君桦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都退回来了。”

“我想,我还是当面来找你解释吧。”

校门口人来人往,沈君桦一米八几的个头,就算没穿军装也遮掩不住他那身气派。

宋知慧不想在学校闹出什么“新闻”,于是将他领到了一条胡同的面馆。

两人各点了一碗炸酱面,坐下来边吃边谈。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宋知慧大部分时间在沉默。

而惜字如金的沈君桦话密了不少。

“那天没回来陪你吃年夜饭,是我不对,我道歉。”

“可是确实是事出有因。文工团的人都在演出晚会,柳淑英病倒了没人照顾。”

“第二天她烧一退我就回来了。”

宋知慧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吃着面。

沈君桦又换了一个话题。

“但我想你对我有意见,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

“在这之前,你就有些不对劲了。”

“宋知慧同志,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提出来了,我都可以改。”

宋知慧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

“不用了,沈君桦同志。”

“我们分手了。”

第12章

宋知慧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沈君桦听得皱紧了眉头。

“什么分手?我们都已经结婚了……”

宋知慧打断他,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们没有领证。”

“我现在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我们分手了,沈君桦同志。”

“请你以后不要随便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这些话,宋知慧就站起身结了账,然后出门。

沈君桦的脑子都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知慧的话像是在他脑海里突然炸了几个炮仗。

噼里啪啦的给他炸蒙了。

他追去拦住宋知慧的单车,有些急切的说。

“我只有三天假,你不要这样闹脾气。”

“你想读书也可以留下来读书,但不要再说这种气话。”

宋知慧拂开他的手。

“别再拦我,也别跟着我。”

然后就踩起踏板扬长而去。

和离开的那天一样,她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沈君桦愣愣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6

宋知慧说再见,是真的在说再见。

这次会面后,沈君桦再没有寄信过来。

宋知慧心想,他终于死心了。这下,她能安安心心读书了。

明明就有心上人,何必缠着她不放呢?

和柳淑英在部队里开开心心过下去,不是很好吗?

顺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学期就结束了。

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高考。

宋知慧没有惊讶,这都是上辈子发生的大事件。

但让她惊讶的是,时隔半年许援朝还真就考上了科研学院。

看着他朝气蓬勃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宋知慧觉得这个人确实很聪明,也肯吃苦。

“去年你就只差一分,今年总算如愿以偿了。”

宋知慧带着他在学校里转悠,又请他在食堂吃了第一顿饭。

许援朝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还得多谢你的复习资料!”

宋知慧说不用,学习的事最终还是靠自己。竞争那么激烈,能够考上是他自己的本事。

许援朝选的是物理系。

宋知慧说,倒是和她的舍友黄桂芬同系。

“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是个很热心的姑娘。”

“你们保管聊得来。”

许援朝张了张嘴,没有接话。

宋知慧看他的样子欲言又止,不由追问。

“许援朝同志,这有什么问题吗?”

许援朝愣住。

半晌,还是问出了他心里的疑问。

“你来北京上大学,沈团长怎么没跟来?”

“周团长的媳妇今年考上了大学,周团长就申请调过来了。”

宋知慧摇摇头,平静的解释。

“北京不是说调就能调的。”

“再说,我和他本来就没有扯证。现在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今后他是他,我是我。别再提他了。”

许援朝被这个消息惊住了。张着嘴,眼里的光芒闪烁。

宋知慧也不是看不出他的心意,但她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

上辈子她按部就班的相亲、结婚。

虽然和沈君桦没生孩子,但是后来还是领养了一个。

她的生活都是围着婆婆、丈夫、孩子、孙子……

重活一世,她想换一种活法。

谈恋爱这样的事,不在她的计划内。

“许援朝同学,我提醒你。虽然我现在是单身,但是我只想好好读书。”

“别的事,我一概没有兴趣。你明白吗?”

第13章

许援朝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弱了下来。

“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也不会影响你学习!”

“请你放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知慧也不能再说别的。

她是两世为人,许援朝却不是。

她不能左右他的思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

最多,她保持自己的初心。

时间久了,许援朝自然而然会知难而退的。

“好好学习,毕业后为国家做贡献,才算不负韶华,不负青春!”

宋知慧没再提别的,只这样说了一句。

许援朝用力的点点头,表示再不能更同意宋知慧同志的话了。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

许援朝考入科研学院后,宋知慧的学习搭子、饭搭子又多了一个。

学校的图书馆里、自习室里、操场上、食堂里经常可以看见他们三个的身影。

也有八卦的同学传,到底许援朝是喜欢的谁?

黄桂芬绘声绘色的在宿舍里描述着好事者的八卦,然后问宋知慧怎么看。

宋知慧淡淡说。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6

“我们现在就是同行的师友,三角关系最是稳固了,友谊万岁!”

黄桂芬听了这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

“你对那小子真没兴趣?”

“他比不过军区部队的身君桦?”

宋知慧摇头说。

“都没兴趣。”

黄桂芬捧着宋知慧漂亮的鹅蛋脸,一脸遗憾的感慨。

“卿本佳人,奈何无情。”

“可怜那些少年慕艾的小郎君呀,一个个望眼欲穿……”

宋知慧打掉黄桂芬的手,用力捏了捏她的小脸。

“停,这些句子念给爱读诗歌散文的同学听吧!”

“我这个只爱看学术论文的听不懂!”

日子就在这样打打闹闹,嬉笑怒骂里平淡的过去。

如果不是张老师的一通电话,宋知慧都要忘了沈君桦这个人。

年底的时候,快放寒假。

原本宋知慧是要留在北京陪张老师过年的。

可这天下了课,张老师突然打电话过来。

“知慧呀,军区那边说沈君桦的母亲突然病重,想见你最后一面。”

“你看看,是不是回去看一眼?”

宋知慧很意外,握着电话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上辈子,沈母去世的时间是二十年后。

宋知慧记得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她照例买菜回家做饭。

进门就看见沈母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手耷拉下来,蒲扇掉在地上。

她上前查看,发现人已经没了鼻息。

的人过来以后,判定老太太是突发脑梗,脑淤血去世的。

这也正常,沈母上了年纪后血压和血糖都不好,连带着心脑血管也不好。

但老太太活到了八十岁,也算是高寿了。

丧事办得很盛大,毕竟那会沈君桦也升到了旅长,是军衔两杠三星的上校。

年初她来北京前,沈母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病重呢?

宋知慧觉得事情很蹊跷。

虽然和沈君桦没有感情了,但她和沈母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

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去看看。

“张老师,那我回沈家看看。如果没事,我元宵节前赶回来陪您过节。”

寒假,离开沈家快一年的宋知慧踏上了回程的绿皮火车。

第14章

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激动,兴奋得几乎没有合眼。

回来的时候她的心却平静了很多。

“永远跟党走!”

“大公无私,勤俭节约。”

“团结就是力量!”

回到熟悉的南岭县城,见到墙上那一条条熟悉的,鲜红的标语,宋知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祖国大地,这里的变化却不是很大。

直到她看到军区大院最新的一条标语:“向科学技术进军!”

宋知慧心想,思潮已经解放,这里迟早也会变得跟北京一样,充满了新思想、新气象。

站在沈家的门牌前,宋知慧驻足了一会。

然后才推门进去。

“知慧,你回来了。”

沈母坐着摇椅,在院中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比往常温和了许多。

但宋知慧却觉得此刻沈母的笑令她有些发寒。

她根本没有病,只是骗她回来。

沈母也意识到,宋知慧生气了。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冲她招手。

“赶了一天路累了吧,快进屋歇着吧。”3

“虽说是用生病的缘由框你回来,但你年初一声不响的走了,一整年也没个音讯。”

“我挺想你的。你和君桦闹变扭,总不至于和我也断了关系吧?”

宋知慧抿了抿嘴,想起和沈母相处的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到底没忍心转身离去。

等时间到下午五点半,沈君桦才拿着盒饭匆匆回来。

“知慧!”

沈君桦的语气里有些许激动,宋知慧一打眼就看出了。

沈母装病喊她回来的事,沈君桦不知情。

大概是母子两人自她走后,就吃得很简单。

也不单独开火了,沈君桦要么派部下给沈母从公社打饭过来。

要么自己从公社带回来。沈母腿脚不便利,不大爱出门。

宋知慧见他回来了,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你去哪?”

沈君桦见她又要走,不由追问。

宋知慧想的是,乘着这会太天没黑,她去村里哪个老乡家里借宿一晚。

又或者去镇上招待所住一晚也行。

“我有地方去,不劳你费心。伯母,我下次再来看你。”

沈君桦听她这样说,有些急了。挡在她身前,堵在门口,一动不动。

宋知慧拿眼睛虎着他,沈君桦不为所动。

沈母这时却开口给两人解围。

“隔壁的周团长一家年前都搬到北京去了,但有些东西还需要清理,他们拜托给我了。”

“你就先住那里,别去外面折腾了。大过年的,不方便。”

沈君桦想起,许援朝当时提过这件事,但是她没太在意。

不过宋知慧还是有些犹豫,军区大院的房子,就算空置着,她的身份也不能随便住。

沈君桦却反应过来,顺着沈母的话说。

“我先带你过去,然后就去打报告,一定按程序处理好。”

见宋知慧还在犹豫,沈君桦又接着劝。

“首长也说我和你好好谈谈,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知慧也不再推却了。

沈君桦说的首长,是已经退休的岭南军区政委。是她和沈君桦的媒人,也是她的恩人。

当年在孤儿院,本来她是没机会读高中的。

是首长说,这么好的苗子不往上读可惜了。

于是将指标匀给了她一个,让她有机会接受高中教育。

若非如此,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绝对拿不到推荐信去读高中。

第15章

“好吧。”

宋知慧答应下来。

沈君桦又殷勤的接过宋知慧手里的行李箱,然后替她拉开门。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去。忽听得沈母在背后嘱咐了一句。

“知慧,明天过小年,过来家里吃饺子。”

宋知慧回头,沈母浑浊的眼里脸上满是期盼。

她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心里的柔软又被温柔的轻轻撞击了一下。

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沈君桦的忙,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那些枯燥无味的等待的日子里,和她一同殷切期盼的也有沈母。

沈父走得早,婆婆好不容易熬到了儿子娶媳妇,家里条件也越来越好。

但恐怕在她心里,最期盼的也是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热闹年。

“好。”

推己及人,宋知慧再次心软应下了。

踏着夕阳的余晖出门,脚步一转就到了隔壁的院子。

宋知慧没说话,沈君桦一边低头开锁,一边同她商量。

“今年还没有和你一起去首长家、还有孤儿院吴院长家里拜访。”

“你看我们是年前去,还是年后去?”

宋知慧听后摇头说。6

“不用了,我们各论各的就好。”

“我回来只是看看伯母,你不要误会。”

沈君桦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门开了,他还想跟着进来。

宋知慧伸手拦在门口。

“沈君桦同志,请回吧。”

“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沈君桦的热情被宋知慧这句冷淡的话冲散,硬生生的收回了跨入院门的一只腿。

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身冷水,连身上也冒着丝丝寒气。

半晌,沈君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明天,我再找你。”

宋知慧看着他故作冷静的说完,然后转身大步往回走。

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转的方向反了。

宋知慧只挣扎了一瞬,就决定不必出言提醒他:

反正多走几步路又不少块肉。

“砰——”

没有再作任何犹豫,宋知慧关上了小院的大门,并插上门插。

倒不是怕谁闯进来,就只是顺手罢了。

放下行李,她便熟门熟路的烧水,准备擦擦灰然后铺床叠被。

至于晚饭,她还带了一些干粮,等下水开了就泡着吃。

谁知道,才点燃柴火,门被敲响了。

“谁呀?”宋知慧走到门口问。

“是我,你开下门。”门外传来沈君桦的声音。

宋知慧心中纳闷,不是刚走怎么又来了?

开门一看,沈君桦一手拿着铝饭盒,一手提着被打包得四四方方的床单被褥。

“给你送点东西,天冷别冻感冒了。”

宋知慧想起箱子里确实没有厚的被子,倒是没有再拒绝。

这个时候逞强,是和自己过不去。没那个必要。

“谢谢了。”

“我走的时候整理好再还给你。”

沈君桦仿佛是找到了突破口,在宋知慧烧水的间隙,又陆陆续续送来好多东西。

红双喜脸盆,彩瓷开水瓶、搪瓷茶杯……

最后甚至将家里的收录机搬过来,连同几盒邓丽君的磁带。

“去年过年的时候给你买的,你突然走了没机会送你。”

“你无聊的话,就听听歌吧。”

宋知慧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一阵嘀咕。

原来他不是不会照顾人,只是从前没对她上过心。

“沈君桦同志,不用如此麻烦。”

第16章

沈君桦最后放下一串腊肉,和一筐鸡蛋。

“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宋知慧无语。

本来空荡荡的屋子,被他这样一搬运,倒像是重新安了一个家。

算了,债多不愁。

大不了她走前再留一点钱给沈母。这些东西就当是租用的吧。

上辈子结婚后,宋知慧手里的钱大都是沈俊华给的。

重生回来后,她先是用自己原先攒下的工资购置了一些必需品。

考上大学去北京后,又领了一份国家给的津贴。

但这还不够她独立自主生活,所以有空余时间,她开始给报社投稿。

一年下来,稿费也攒了快两百块。

和那些大作家大文豪的稿费肯定不能比,但这个时候一个普通人的工资也只有几十元。

这份额外的收入,加上大学生津贴一起,宋知慧的生活也绝不拮据。

她知道很多历史发展轨迹,利用一下乘着改革的春风,当个富翁完全没问题。

不过她志不在此。

就算是投稿,也是拿从前自己的没有发表的旧稿,而不是抄袭别人。

黄桂芬看见她每个月领那么多稿费十分羡慕,又有些不解。

“你就算不读科研学院,去当个作家也一定大有作为!”

“干嘛这么辛苦搞科研?”

宋知慧摇头。

“比起赚钱,我更想投身科研事业,为祖国为社会做更多贡献。”

“钱嘛,够用就可以了。”

黄桂芬夸她思想觉悟高,不愧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好同志。

“不像有些人,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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